当时的贫民窟,街街角角总能遇到饿死的狗,饿死的人,饿死的小孩,饿死的猫。
衣服什么的,在那里永远只有一种颜色,那就是土褐色。还是不完整的,补拼的。
有人会抢你的吃的,如果一个人在街上的话。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打死你,因为对方是官兵。
如果不是花颜的父亲收留了她,那么花语很快就消失于贫民窟的黑暗里。
“不要随便到街上去。”那时,经常咳血的花颜的父亲对花语和花颜这样说。花颜的父亲虽然咳血,却打架从来不会输。
“你们现在还小,不要做意气用事的事情。意气用事,会出人命的。”
然而花颜的父亲这样说,却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,见不得谁欺负谁。他爱这样子,但是不喜欢自己的两个女儿这样子。
“你们太小了,没有能力保护自己,不要出去。”
不对,这句话不是这样说的,花语抱起脑袋,那时,花颜的父亲不是这样说。但是那时怎么说的,她却记不起来。
不过意气用事会出人命的话,是不错的。花语就在贫民窟,看到一个小乞丐为了保护一个与自己不熟的乞丐,被人打死的惨剧。这样事不是经常遇到,却遇到一次,足以震撼心灵。
那件事的结局很悲伤,被保护的乞丐并没有因为小乞丐的死而幸免,那打人的军官当时喝了酒,刀子见血以后,眼一红,被人顶撞的怒气刺激了他,他又一刀,补在了那瑟瑟发抖的乞丐身上。
那时花语正给花颜的父亲抓药,躲在药铺里的她,以及周围的人都不敢出生,任那个官兵抹了一把刀上的血,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。
花语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花颜的父亲,花颜的父亲问了那军官的长相,当他知道那人是谁时,脸色忽然变差,突然叮嘱花语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去街上了,因为那个人驻守天水的军队里出名的嗜血魔王。那个人,虽然让敌人闻风丧胆,但对自己的人也不客气。
花颜的父亲因为害怕那个人,爱管闲事的他,也不敢管这个闲事。
“这个世界是多么扭曲……你杀人,你犯法;他杀人,他不犯法……为什么,你老老实实,如此善良,却生在贫民区,那些肥头大耳,不懂良心为何物的家伙,却生在王公贵族?……为什么,你要受着饿死的罪?而别人却一天厌弃着对你来说很珍贵的食物?……为什么,保护别人的人会死,而只知道杀人的人,却如此长命?不公?没有天理?命运对你的捉弄?是这些原因吗?连花语?”
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花语耳畔响起,这时的她看着小时候那个不甘却无奈的自己。
“这不公的世界,又是谁造成的呢?”
那个声音又问她。
“因为力量的悬殊!”花语看着那个弱小的自己,冷冷的回答。那冰冷的声音,掩盖了多少情绪……“命运也好,不公也好,我们都无从选择。可是,我们手中有了超越一切的力量,我们就可以主宰自己的一切。”
“不错,因为力量的悬殊。”那个声音温柔地笑了一声,说道,“连花语,你明白了吧。这世界之所以如此不公,只因为它生于一条至高法则,那就是,弱肉强食!”
“什么天理,什么正义,什么公正,什么罪恶,那都不过是遵循这一条法则。这世界只能被强者主宰,弱者永远只能被支配。飞曼,你一直如此失败,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?那是因为,你在放弃强者的身份以后,妄图用你现在弱小的身份,挑战强者。所以,你总是救不了你自己,总是祸害着与你亲近的人。”
那些声音像破冰的声音一样,一次次响起,一次次皲裂着花语的心。
然而,还没有完。
记忆在继续,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轻柔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“连花语,不,飞曼,你一生做犯的最大的错,就是为了一段虚无的感情,放弃了你作为强者的身份。”
“飞曼,你应该知道,弱者生的后代是弱者,不管怎么努力,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弱者。这世界是臣服在强者的脚下,所以,生在这世界,弱者注定活得悲哀。”
那些话像落进湖心的石子,本来就不平静的心,此时荡起更多的涟漪。
花语是不会承认情魔说的那些歪理的。但是那些接踵而来的记忆,像开了闸的洪水,怎么挡也挡不住。两百年前清水的悲哀结局,那些无能为力的,那些绝望的,那些不甘的,善溪的几十号门徒,被魔君一次次的捉弄,善溪弟子的死亡,曼陀罗法阵,心痛,愤恨,不甘,无能为力,悔恨……
一片冰冷的花瓣,带着它锋利的切口,突然飞进了花语的心脏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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